[read]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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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由:

很早就听说过这本神书,也买了纸质书,但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最近1、2个月终于借着在地铁上的时间耐着性子把此书快速看完了……

不得不说这本书对于我的阅读难度还真的是有些大,中途有几次都快看不下去了,晚上看的时候也是哈欠连天,现在想来看完还真的是不容易(而且当前还只是快速翻阅完了,如果想很好的get到此书的精髓,应该还需要一些更多的人生阅历以及反复研读才行)。

在这里先把看书的过程中标记的一部分内容摘录如下,方便以后参考。

正文:

参考解答:

本书内容均来自于现实生活。虽然出于修辞的目的,已经进行了很大改动,但请读者务必从本质上视其为事实。不过,不要将其与正统禅宗佛教徒修行的大量相关真实信息等同视之。书中关于摩托车的部分也并非十分准确。

第一部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中部大草原,路旁的沼泽飘来刺鼻的气味。这些沼泽很适合猎鸭,遍布四周,大大小小数以千计。我们正由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朝西北的达科他州前进。

骑摩托车和其他的旅行方式完全不同。坐在汽车里,你总是被局限在一个小空间之内,因为已经习惯了,你意识不到从车窗向外看风景和看电视差不多。你只是个被动的观众,景物只能在一个框框里无聊地从你身边飞驰而过。
而骑在摩托车上,框框就消失了。你和大自然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你就处在景致之中,而不再是观众,你能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

脚下飞驰而过的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公路,和你走过的土地没有两样。它结结实实地躺在那儿,虽然因为车速快而显得模糊,但是你可以随时停车,及时感受它的存在,让那份踏实感深深印在你的脑海中。

我们刻意避免按照固定的行程前进,宁可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因为旅行本身远比赶赴某一个目的地更加惬意。

日子就是这样随意,忘掉时间,没有人会催促你,也不用担心浪费时间。

我想谈谈我的想法。我们总是很忙,没有时间好好交谈,结果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单调得让人几年后想起来不禁怀疑,究竟时间都去哪儿了,同时又遗憾于它的流逝。既然现在我们的确空下来了,我想谈一些我自己觉得颇为重要的事。

我心里想的是一种肖陶扩——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名称——就像曾经遍及美国的流动帐篷肖陶扩。就在我们现在身处的美国,借着一连串谈古论今的表演来寓教于乐,让大家的生活更有深度,更多领悟。不过肖陶扩因为收音机、电影和电视的出现而没落了,在我看来这种改变不见得是一种进步,虽然全美的思想交流更加快速,更加宽广,但也似乎变得更加浅陋(加深河道,而不只是拓宽河道,比如关注:「什么是最好的」)。

这些看法始于我和约翰对一件小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一个人应该在多大程度上独立维修自己的摩托车?对我来说,尽量使用买摩托车时附送的小工具箱和使用手册,然后自己维修,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是约翰反对这么做,他认为应该让师傅负责维修才不会出错。

随它去吧,对于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穷追不舍又有什么好处呢?

因为人们总是在长年累月都深深厌恶的对象面前一再压抑自己的怒气。(没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在摩托车维修方面我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并不是我不能理解他们对科技的感受,而是我认为他们的逃避和厌恶只是一种自欺的行为。

佛陀或是耶稣坐在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修行,会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

我认为只有在情绪不对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才会凸显,那时你满脑子不快,看什么都不对劲。但是如果情绪正常的话,身体上的不适就无关紧要了。

当你接纳了单调和无聊,你就能看到背后另有深意。它就在此地,而我无以名之。

我把这辆车送进了修理店,我可不想插手。很可能需要了解很多复杂的细节,买零部件或是专门的工具,还要花上许多无谓的时间,既然能在更短的时间内让别人做好,就不需要自己做——类似约翰的态度。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个问题不断在我脑海中出现,最终促使我发起这次肖陶扩。为什么他们的动作这样粗鲁呢?他们不像约翰和思薇雅一样害怕科技,他们都是专业人员,然而做起事来却像猩猩一样,没有真正地投入,似乎没有明显的原因。我试着回想那间修理店,就是让我做噩梦的那个地方,想要找出问题的真正答案。

那部收音机是一条线索,一边工作一边听音乐是没有办法真正思考的,或许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需要任何思考,只不过是玩弄几把扳手罢了。一边扳扳手一边听音乐,那多高兴呀!

他们的速度是另外一条线索。他们急匆匆地修这修那,却没有看修的地方到底对不对。

如果你不放慢脚步认真思考,往往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或得到更差的结果。

但是最重要的线索似乎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然而实在很难解释,虽然他们看起来随和、友善、轻松自在,但是却没有投入工作。他们就像旁观者一样。

在这方面,他们与约翰和思薇雅一样,虽然想运用科技的成果,却不愿和它发生任何关系。或者说他们和它的确有关系,但是他们没有投身其中,而是保持冷淡疏离的态度,他们参与了这方面的工作,却没有真正地关心它。

人们要么认为关心自己所做的事一点都不重要,要么就视之为理所当然。

在这次旅行当中,我想应该注意这一点,更深入地研究,看看是否能够了解究竟是什么把人和人的工作分离开来,进而了解二十世纪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想匆忙行事,因为匆忙本身就是一种要不得的二十世纪态度。

当你做某件事的时候,一旦想要求快,就表示你再也不关心它,只想去做别的事。(慢下来,仔细而透彻的思考,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相信鬼吗?”
我说:“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没有科学依据。”
我的答案让约翰不禁笑了起来,我接着说:“他们的存在不占用任何空间,也没有能量,因此根据科学定理,他们只存在于人的心中。”

我又说道:“当然,科学定理也不占用任何空间,也没有能量,因此也只存在于人的心中,所以完全科学的态度就是既不相信鬼,也不相信科学,这样你就安全了。然而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多少可以相信的了,但是唯有这样才是科学的态度。”

对于别人所相信的鬼魂,我们很容易傲慢而自负地进行攻击,但是对于我们自己心中的鬼魂,我们却非常无知而盲目地信仰着。

万有引力定律只存在于人的心里,这也是一种鬼魂!

“那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相信万有引力定律的确存在呢?”
“大家被催眠了,用比较正统的说法是,大家受了教育。”

他们还是看着我,所以我继续说:“自然的法则是人类发明的,就像鬼的存在一样。逻辑学、数学都是如此,所有值得赞美的事,都是人类的发明。如果你认为不是,你的这一思想本身仍然是人类发明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也是人类所想象出来的,整体来说也是一种鬼魂。在古代,我们所居住的这个美妙的世界就被如此认知,它由鬼魂所控制,我们之所以能看到这个世界,是因为鬼魂让我们看见,他们是摩西、耶稣基督、释迦牟尼、柏拉图、笛卡尔、卢梭、杰斐逊、林肯,等等。

半个钟头之后,他已经睡熟了,窗外的风依然十分强劲,而我却彻底清醒了。就在窗外的夜色中,冷风穿过道路吹进树林里,月光在微微震颤的叶子上闪烁着——毫无疑问,斐德洛看到了这一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回来,然而是他引领着我们走到了这条奇怪的路上,他一直都与我们在一起,这是我们逃不了的。

每一场肖陶扩都应该有一张清单,并且存放在安全的地方,上面列着重要的事项,以备将来之需或是突发奇想。记载要详细。现在,趁别人还在酣睡着浪费美丽的晨曦,我们来打发一下时间……

这张单子分成四部分,包括衣服、个人用品、炊具和露营用具,以及有关摩托车的用品。

有关衣服的部分很简单:
1.两套换洗内衣。
2.一套秋衣。

下面是个人用品:
梳子、皮夹、小刀、小型随身记事本、笔、烟和火柴、手电筒、肥皂和塑料肥皂盒、牙刷和牙膏、剪刀、头痛药、驱虫药和除臭剂(骑了一整天车子,就算你的朋友不告诉你,你也会知道自己有多臭)、防晒霜(骑车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晒伤的问题,一停下来就已经太晚了,所以尽早涂上它)、创可贴、卫生纸、澡巾(要放在塑料盒里面才不会把其他东西弄湿)、面巾。

书,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带书,因为很占空间,不过我带了三本,还夹了一些空白纸张做记录,三本书是(摩托车使用说明书,摩托车问题处理大全,瓦尔登湖)。

梭罗的《瓦尔登湖》。(克里斯从来没听过这本书,但我可以读上一百次也不觉得累。通常我会选一本他不懂的书,以备对答之用,我先读一两个句子,然后等他一连串地发问,然后回答他的问题,之后再读一两个句子。用这样的方法读经典作品很有用,它们一定是用这种方式写成的。有的时候,整个晚上我们都在不断阅读、讨论,而往往只读了两三页,这是一个世纪以前的阅读方式……当时肖陶扩非常流行,除非你也这样做,否则你就不知道究竟有多么愉快。

露营用具包括:
1.两个睡袋。
2.两个斗篷和一张防潮地垫。

可我相信大部分的骑手都会同意,一旦一辆车陪伴过你许多时光,那么对你来说它就是独一无二的,是别的车子无法取代的。

有一位朋友和我骑同一个牌子、型号甚至同一年生产的车子,有一次他骑来让我修理,当我骑上它的时候,我很难相信这部车子竟然和我的是同一个牌子。你会发现车子已经拥有了属于它自己的声音和节奏,与我的完全不同——不是不如我的,而是不同。

我想你可以称之为个性,每一部摩托车都有它自己的个性,也可称之为你对这部车子所有直觉的总和。

这种个性常会改变,多会变得更糟,但常常也会出人意料地变好,培养车子的这种个性正是维修保养的真正目的。新的车子就好像美丽的陌生人,按照它们所受的待遇,要么很快退化成别扭的人或是跛子,要么就变成健康、好脾气、长久的朋友,而我这部车虽然遭受过那些所谓师傅的毒手,但是似乎已经完全修复了,而且需要修理的次数越来越少。

如果有人不懂心存感激,而你当面告诉他,那么就等于是在骂他,这样你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他不了解摩托车的原理,而且也没有兴趣去研究。他对事情的表象比较感兴趣,对于内涵就不然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就是他看事情的方法。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这种不同,把这种不同讲清楚,是这次肖陶扩的重要意义。

我想我忘了提约翰是一名演奏家,他和城里的很多乐队合作,专门负责打鼓,所以收入相当不错。我想他就是以打鼓的方式去看事情——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真正地思考。他只是做了,他对用啤酒罐来修理摩托车这件事的反应,就跟有人在打鼓时忘了拍子的反应一样。对他而言,这非常不和谐,所以他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

一开始,这种差异似乎并不起眼,但是它逐渐、逐渐、逐渐地扩大,直到我开始注意为什么我会忽略它的存在。有些东西你忽略是因为它们非常细微,但有些却是因为它们过于庞大。我们两个人讨论相同的事,思考相同的事,然而他的出发点却和我的完全不同。

在这里,你有两种现实,一种是你当即感受到的艺术表象,另外一种是隐藏其中的科学道理,因为它们互不相融,所以彼此之间没有多少关联。情况就是如此。所以你可以说,这里有点问题。

我想了一下,那的确是个问题,好吧!要从哪里开始呢?为了让他明白我的想法,就必须向前追溯,越向前追溯,你就越需要继续追溯下去,直到原本只是沟通上的一个小问题,最后变成哲学上的大问题。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要有肖陶扩的原因。

我想把人类的知识分成两种——古典的认知和浪漫的认知。从终极的真理来看,这种二分法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如果我们想用古典的方式去研究基本形式世界,势必要用到这种方法,而斐德洛认为古典和浪漫的意义如下:古典的认知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一些基本形式组成的,而浪漫的认知则是从它的表象来观察。

  • 浪漫的模式主要有丰富的灵感、想象力、创造力和直觉。最主要的是情感而非事实。
  • 相对的,古典的思想往往依赖于理性和法则——它们是思想和行为的基本形式。

人在思考和感觉的时候往往会偏向于某一种形式,而且会误解和看轻另一种形式。然而没有人会放弃自己所看到的真理,就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可以真正融合两者,因为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找不到交会点。

而他的世界不容易为人观察清楚,并不是因为它太特别,反而是因为它太平凡了。熟悉往往也会使人视而不见。

他一直在追寻着一样东西,了解这一点很重要。他有所追求,而这把刀子是他唯一的工具,他只能使用它,但是他太过深入,最后竟把自己给牺牲了。

这时候重要的是学着忍耐,不要想去克服它……我在学习控制自己。

他用这把刀划分这个世界,架构自己的理念。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使用自己的刀子。我们观察周遭成千上万的事物——这些不断变化的形状、被太阳照得灼热的山坡、发动机的声音、节流阀的运作,每一块岩石、野草和篱笆,还有路旁的碎片——你知道有这些东西存在,但是你并没有全部注意到它们,除非出现某些奇特的或是我们想要观察到的事物。我们几乎不可能全部意识到这些东西,而且把它们记住。那样的话,我们的心里就会充满太多无用的细枝末节,从而无法思考。从这些观察当中,我们必须加以选择,而我们所选择的和所观察到的,永远不一样,因为经由选择而产生了变化。

我们从所观察到的无穷景致当中选出一把沙子,然后称这把沙子为世界。

一旦我们手中握着这把沙子,也就是我们选择出来认知的世界,接下来就要开始分辨。这就是那把刀子。我们把沙子分成许多部分:此地、彼岸;这里、那里;黑、白;现在、过去——也就是把我们所认知的宇宙划分成许多部分。

一旦我们把这种分析的思想,也就是那把刀应用到生活中,总会丢掉一些东西。我们都明白这一点。最起码从艺术的角度观察是如此。这使我想起马克·吐温的经验,马克·吐温在掌握通过密西西比河所必需的分析性知识之后,发现这条河已经失去了它的美丽——总会丢掉一些东西,但是从艺术的角度鲜有人注意到——新东西同时也被创造出来了。让我们不要再注意丢掉了什么,而要注意获得了什么。让我们把这种过程当作再生的方式,既不好,也不坏,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通过讨论古典和浪漫的认知来介绍斐德洛,这似乎是个奇怪的方法,但又是唯一的。如果描写他的长相,或是他生活的种种情状,似乎太过肤浅,而直接去面对他,那更是一场灾难。

我一直在谈论这些分析、定义还有系统,并不是为了它们本身,而是为了解斐德洛而做的铺路工作。

我曾经告诉克里斯,斐德洛花费了一生的时间去追寻鬼魂,这是千真万确的。他所探索的就是隐身在一切科技的背后,所有现代科学、所有西方思想背后的鬼魂——也就是理性本身。

这个日常生活背后的鬼魂,告诉我们人生最终的目的就是活着。人终有一死,然而毕竟活着就是人生最终的目的。所以人类中最聪明的头脑就努力攻克各种疾病,希望人可以活得长一点。只有疯子才会追问为何如此。一个人追求长寿,就是为了活得更久。人生没有别的目的,这就是斐德洛追寻的鬼魂所说的。

至于斐德洛本人,也有一些事值得一提:他研究逻辑,这是关于系统的古典系统,主要是描述系统思想的法则和过程,依靠系统思想,分析性的知识才得以架构,并互相联系。他非常擅长此道,在斯坦福-比奈智商测试(其实就是考察分析技能)中,得分高达一百七十,在五万人当中只有一个。

他太太和家庭受到的创伤最深。他太太说,那些想要打破他的孤独的人,终将发现他们面对着一片空白。在我的印象中,他们极其渴望得到亲情,但是斐德洛从来不曾给予。

没有人真正地了解他,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或许他的聪明智慧造成了他的孤独,或许他因孤独而聪明智慧。这两者总是同时出现。谜一样孤独的智慧。

他已经死了,他被法院的判决给毁了。向他的脑部导入交流高压电,连续二十八次,每次0.5到1.5秒,用的大约是0.8安培的电力,就这样通过一种科学仪器,完全不着痕迹地把他给消灭了,从而也产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没见过他,永远不可能见到了。

Chautauqua,又译肖托夸,19世纪末期与20世纪早期美国流行的成人教育运动,起自于纽约的肖陶扩一地,以集会为教育形式,包括娱乐、演戏、音乐、讨论、报告等。

第二部

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不要在大太阳底下直接修理车子,也不要在你累了一整天脑筋不清楚的时候修理,因为即使你已经修理过上百遍,也应该保持机警的头脑,找出其中的问题。

摩托车的运作完全依照推理的过程,研究维修摩托车的艺术,就是研究理性艺术的缩影。

谈论理性非常容易让人迷惑,除非你能够举出融合了理性的例子。

精确的仪器是为了追求一种理念而设计的,如果你想在空间上达到完美的境界是不可能的。因为摩托车没有任何一部分能够达到完美,但是如果你很接近完美,就会有令你惊讶的事发生,你可以在乡村田野上飞驰而过,犹如获得魔力一般,这“魔力”完完全全是理性的产物。

如果只触及问题的结果,而不知道原因在何处,是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的。(治标不治本)

我现在想要追寻斐德洛曾经追寻过的鬼魂——理性,基本形式枯燥、复杂、古典的鬼魂。

今天早上我谈过思想的层次结构——系统。现在我想谈谈如何在这些层次结构当中找到自己的路——那就是逻辑。

在这里要提到两种逻辑,归纳法和演绎法。

要解决常识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要通过你的观察和手册当中所提供的结构,不断交替运用归纳法和演绎法,如此才能找到解决之道。对这个交织过程的正确运用,正式地说就是科学方法。

在维修摩托车的时候,问题并没有那么复杂,但是一旦有混淆的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写下来,往往就在你写下来的时候,解决的方法就浮现出来了。

要把问题有条理地写下来,起码要兼顾六个方面:
(1)问题是什么。
(2)假设问题的原因。
(3)证实每个假设的实验方法。
(4)预测实验的结果。
(5)观察实验的结果。
(6)由实验得出结论。

科学方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准确地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会误入歧途。

对第一步的问题审慎思考,能避免方向性错误,免得你浪费可能数周的工作,甚至彻底卡住。所以科学问题从表面上看来往往非常枯燥,为的就是避免将来可能产生的错误。

那些电视上的所谓科学家如果悲哀地说:“这个实验失败了,我们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这其实是写剧本的人不懂科学,因为一个实验并不会因为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就被称为失败了,只有它的结果无法检验假设的真假时才会被称为失败了。

做结论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把实验的结果写下来,既不可多写也不可少写。(实事求是最重要。)实验并没有证明他修好电路系统的时候摩托车必然能发动,因为还有其他的部位可能出了问题。他所知道的就是不把电路系统修好,摩托车就一定发动不了。

于是他又写下假设,然后进行实验。所以问题要问对,也要选择对的实验,然后才能得到正确的结论。

修理人员就借着这个方法,在摩托车的整个结构当中来回穿梭,直到他找出真正的原因,只有把机器的问题解决了,摩托车才能够继续行驶。

一名没有受过训练的旁观者只看到修理人员所付出的劳力,就以为他最主要的工作在于劳力。事实上,这是他最轻松也是他最小的一部分工作,他最重要的工作在于仔细观察和精确思考,这就是为什么技术人员在做实验的时候往往显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畏缩。他们不喜欢在做实验的时候讲话,那样就无法专心地思考问题了。他们借助实验获取待检修摩托车的结构模型,并不断与他们头脑中正确运转的结构模型反复比较,他们看到的是基本形式

从这里,斐德洛走上了不归路。经历了一段实验室中的观察思索之后,他开始对假设本身作为一个对象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在工作中他注意到,一般认为,假设可以说是科学工作中最难的一部分,他却认为是最简单的。正式地把一切都精确地记下来,这一行为就为假设作了提示。首先,在他实验假设是否正确的时候,其他的假设不断地涌现出来;之后在进行其他的实验时,又会涌现更多的假设。在他继续研究下去的时候,仍然会涌现出更多的假设,直到最后他才非常痛苦地发现,在他作了这么多研究之后,不论是否定或是肯定原先的假设,假设并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在增加。

一开始他觉得很有趣,所以就模仿帕金森定理写了另外一个定理:能够解释任何既有现象的理性假设有无穷个。用不完的假设让他很高兴,即使在他的研究工作似乎到了尽头时,他也知道,如果坐下来好好地思考一番,那么另外一个假设就会出现。屡试不爽。不过,就在他写下这条定理之后几个月,他开始对它的幽默和好处怀疑了起来。如果这条定理属实,那么它在科学推理中就不只是一个小瑕疵了,这条定理完全摧毁一切,因为它否认所有科学方法的效用。

如果科学方法的目的就是要从一大堆的假设当中选出正确的,但是假设出现的速度远远超过实验所能处理的速度,那么很明显就来不及证明所有的假设。如果不能够证明所有的假设,那么任何实验的结果便都变得很不可靠。这样一来,整个科学方法就会缺乏建立实证知识这一目标。关于这一点,爱因斯坦说过:“根据进化所显示的,在任何一刻,所有可以想见的存在,总有一个会证明它比其他的一切都要优越。”这个答案在斐德洛看来脆弱无比,然而“在任何一刻”倒给他深深的震撼。难道爱因斯坦认为真理是一种时间函数?这种论点会把所有科学的最基本假设都毁掉。但是从整个科学的历史来看,你会发现过去的事实不断被新的解释取代,每一项研究的时效也长短不一,完全没有规律,有些科学真理似乎能够持续几个世纪,有些甚至不到一年,科学真理不像教义一样能永远存在,它像所有的一切一样可以被研究。

科学真理的时效是科研投入的反比函数。所以在20世纪,科学研究成果的寿命似乎比19世纪要短得多,就是因为科学研究的规模现在大多了。如果下一个世纪科学研究的速度是现在的十倍,那么任何科学研究成果的寿命,很可能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

是什么缩短了它的寿命?最主要的就是假设的增加,假设越多,研究成果的寿命就越短。近几十年来假设大量增加的原因似乎源于科学方法本身。你看得越多,知道得就越多。你不是从一大堆假设当中筛选出一项真理,你是不断地提供大量的假设。这也就是说,你想借着科学方法接近永恒的科学真理,实际上你根本没有任何进展,甚至离它越来越远,这是你所运用的科学方法造成的。

斐德洛的独立研究,发现了科学史一个深藏已久的特性。人们期望从科学研究当中得到的结果和实际上所得到的结果,在相反的方向上渐行渐远。然而似乎没有多少人正视这个问题。

运用科学方法的目的,就是要从许多假设当中找出正确的一个,这就是科学的目的。然而我们从科学的历史来看,事实恰恰相反。各种资料、史料、理论和假设不断地大量增加,科学把人从唯一绝对的真理,引向多元、摇摆不定、相对的世界,是造成社会混乱、思想价值混淆的主要元凶。而这一切现象原本是科学要消灭的。许多年前斐德洛在实验室中已经觉察到的结果,如今在这个科学世界中随处可见。科学反而制造出反科学的混乱。

我很高兴来到这里,但也有一点哀伤。有的时候,到达目的地还不如在旅途中。

在他发疯之前,他和别人的思考方式便非常不同。在他的思想之中,一切都在不断地迅速改变,而社会的价值标准和理论都消失了,只剩下自我的精神在不断前进。

退学的经历解放了他的心灵,他完全摆脱了常规思考模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独立思考水平。他认为像学校、教会、政府和政治组织这种机构,都是想用某种特定的目标而非真理来引导别人的思考,以使他们的机构能够存活下去,好控制别人来继续为这些机构服务。

他以为是因为这些起伏他才无法专心阅读手中的书,后来才知道是书太艰深了。这是一本有关东方哲学的书,是他读过的最难的一本,他很高兴能够独自一人在空旷的船舱里读这本书,否则他永远不可能读进去。

这本书提到,西方文化主要从理论角度理解人的存在(这就呼应了斐德洛过去在实验室当中的经验),东方文化则从美感的角度理解人的存在(这呼应了斐德洛在韩国的经验),而这两者似乎不曾碰过面。书中提到的理论和美感与斐德洛后来称为古典和浪漫的用法相当,并且似乎暗暗影响了斐德洛日后使用那两个词。

两者主要的差异在于,古典的现实主要是理论的,但是也有它自己的美学,而浪漫的现实主要是审美的,但是也有它自己的理论。理论的和审美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组成成分之间的对立,而古典的和浪漫的则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对立。

这本哲学书的名字叫《当东方遇到西方》(The Meeting of East and West),F.S.C.诺斯罗普著,书中重视对于“不二的审美整体(undifferentiated aesthetic continuum)”的认识,认为理论应建立在对“不二的审美整体”的觉悟之上。

他发现他一度认为的世界上唯一的知识——科学,其实只是哲学的一支,哲学比科学宽广许多,甚至更基本。他所问的有关无限假设的问题,科学家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不是科学问题。

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科学方法本身,就像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所得的结论都是无效的循环论证。

有些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山底下,从来不知道有这么高的地方存在。(这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我现在想要谈谈思想上的高山地区,最起码对我而言,和到这里的感觉很接近,所以称它为心灵的高山地区。

如果人类所有已知的知识是一个巨大的层次结构,那么心灵的高山地区就出现在这个结构的最高处,它是所有思想当中最抽象也最普遍的。

很少有人到此一游,因为你不能从这一趟旅程当中获得任何实质上的利益。但是就像我们周遭的这一片高山地区,它有它自己庄严的美感,所以对某些人来说,即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到此一游也是值得的。

来到心灵的高山地区,一个人必须习惯不确定的稀薄空气、大量的问题,以及各种假设的答案。它们席卷而来,越来越大,直到这个人几乎无法控制,从而迟疑是否要接近它,因为他害怕很可能会在其中迷失,并且永远找不到出路。

真理究竟是什么?你怎样知道自己拥有它?我们究竟如何才能拥有真正的认知?是由一个我或者是灵魂去认知的吗?或者这个灵魂仅仅等于另外一种感官?现实是在不断地改变吗?或者是永远不变的?当你说某个东西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同的文化选择各不相同的路径,又各自不断地发生着改变,使我们对于同样的问题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这些答案在他们自己的语境之内可说是正确的,但即使在同样的文化之内,旧的思想仍然会被新的思想取代。

想了解康德的人必须知道苏格兰哲学家大卫·休谟。休谟认为,一个人如果能够立足于经验,通过最严格的归纳和演绎去探寻世界的真正本质,就能得到某种结论。他的论点来源于下面这个问题的答案。假如婴儿生下来的时候没有所有的感觉器官,他看不见、听不到,没有触觉、嗅觉和味觉,他完全无法接收外界任何感官上的信息,如果我们通过静脉注射供给这个小孩营养,十八年后他的大脑里会有任何思想吗?如果有,这些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又是怎样得到的呢?

休谟认为这个孩子不会有任何思想,他这种看法我们认为属于经验主义,也就是他相信所有的认知来自于人的感官经验。

康德企图使科学的经验主义逃离被自身逻辑吞噬的命运。一开始他沿着休谟为他铺好的路前行,他认为:“毫无疑问地,我们所有的知识开始于经验。”但是他很快就否认在感官信息被获取的那一刻,所有的知识就能因之建立起来,他说:“虽然所有的知识开始于经验,但是知识的累积并非完全出自于经验。”

一开始他的言论似乎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其实并不是这样。正是从这一细微的差异出发,康德绕过休谟的理论所导致的唯我主义的深渊,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属于自己的路。康德认为,现实的很多方面都不是通过感官直接认识的,他把这些方面称为“先验”。

康德认为这种直觉的思想和感官的认知是分开的,它能够认知“哥白尼的革命”。他提到,哥白尼认为地球绕着太阳公转。这种革命性的认识似乎没有改变任何自然现象,但是却改变了人类所有的观念。照康德的说法,就是客观的世界完全没有改变,但是我们主观的认知却彻底改变了。正是因为接受了“哥白尼的革命”,现代人才与中世纪的前辈有了明显的区别。

哥白尼所做的就是,打破了人们心中原本对世界的认知——以为地球是平的,而且在天地之中是不动的。他提出另外一种世界观,认为地球是圆的,而且绕着太阳运行,并且他证明了这两种认知是符合现存世界的。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如今,由于人类知识的范围太过复杂,结果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专家,专业分化越来越严重。如果有人想在各种学问之间自由地游荡,势必会和周围的人疏远。毕竟,连午餐交际都是一门学问。

在所有东方的宗教当中,梵文教义“tat tvam asi”被推崇备至,“彼即汝”,它宣称,你认为你所是的与你认为你所感的是不可分割的。完全认识到它们是一个整体,就是开悟。

逻辑就是把主客观分开,所以逻辑不是最高的智慧,想要消除这种因划分主客观所产生的幻觉,最好的方法就是减少生理、精神和情感上的活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有许多修炼的方法,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方法,就是所谓的“禅”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再次激起他的追寻并不确定。连他太太也不清楚。我猜很可能是他内在的挫折感,以及希望再度追寻下去的意愿。

他变得成熟多了,似乎在放弃内心的目标之后,他成熟得更快了。

斐德洛认为,理性教堂追求的最主要目标,就是苏格拉底一向认为的真理。只不过随着理性的发展,它不断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历史中,其他的一切都隶属于它。平时,这个目标和提高市民的水准不相冲突,但是在某种情况下就会出现对立,和出现在苏格拉底身上的情形一样。每当贡献了大量时间金钱的执事人员和立法者,与教授的言论以及公开的看法有出入时,他们就会借着行政力量,威胁要削减预算,强迫教授听命于他们。

真正的理性教堂的宣道者在这时就应当表现出他们没有听到这些威胁,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把服务大众放在第一位,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通过理性服务于真理。

如果你对事情有完全的信心,就不太可能产生狂热的态度。就拿太阳来说吧,没有人会为了它明天会升起而兴奋不已,因为这是必然的现象。如果有人对政治或是宗教狂热,那是因为他对这些目标或是教义没有完全的信心。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句话:到达目的地还不如在旅途中。我们已经旅行了好一阵子,现在即将到达目的地。当我达成一个短期目标时,继之而来的会是空虚的感觉。我必须调整自己,以适应下一个目标。

“事实上,要内心平静并不简单。”我进一步解释说,“那是整件事情的灵魂。维修的好坏就取决于你是否有这种态度。我们所谓的机器运转正常正是内心平静的具体表现。最后考验的往往是你的定力。如果你控制不住,在维修机器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把你个人的问题导入机器之中。”

所以我想说的是,解决的方法不是抛弃或否定理性,而是拓展理性的内涵,使它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

我们活在一个价值混淆的时代,我想造成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过去的思维模式已经无法应付新的状况。曾经有人这么说,不愤不启,在你冥思苦想而不可得的时候,不要沿着原有的思路继续走下去,你应该停下脚步,放松一段时间,发散自己的思想,直到碰到一些事,能够让你拓展原先知识的根基,才继续前进。每一个人都熟悉这种经验,我想一旦整个文化的根基需要拓展的时候,就会出现相同的状况。

斐德洛当时确实思考得很努力。教书的压力已经够沉重了,然而使他更痛苦的是,以他精确的分析能力,他知道他所要教的题材,毫无疑问是整个理性教堂最无法分析、最不精确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思考得这么努力。

对一个受过方法和实验训练的人来说,修辞学简直无可救药,像一片吞噬逻辑的汪洋大海。

过饱和溶液就是溶质超过了它的饱和点,达到饱和点后,物质不会进一步溶解,要得到过饱和溶液,需要利用饱和点随温度升高而升高的原理。如果你在高温下溶解物质,然后冷却溶液,这些物质有时不会结晶,因为分子不知道如何开始,它们需要一些物质去启动结晶的过程,而晶种或是一小粒灰尘,或者是在烧杯的外面轻敲和刮动,都可能促使结晶开始。

良质……你知道它是什么,然而你又不知道它是什么。这是自相矛盾的。如果有一些事情比其他的要好,那就是说它们的品质更优良。但是一旦你想解说良质,而不提拥有这种特质的东西,那么就完全无法解释清楚了。因为所说的根本就没有内容,但是如果你无法说出良质究竟是什么,你又如何知道它是什么呢?或者你怎样才知道它存在呢?如果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那么从实用的角度来说,它根本就不存在,而从实用的角度它的确存在。否则比较的基础又在哪里呢?否则为什么有些人愿意花更多钱去买这些东西,而把另外一些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呢?很明显,有些东西的确比其他东西要好,但是什么又是比较好呢?……你的思想一直在打转,找不到出路。究竟良质是什么呢?它是什么呢?

第三部

那些成功的人要比别人明白,其实登山并没有唯一或是固定的路线,有多少这样的人就有多少条路。

现在我想谈谈斐德洛对良质的意义的追寻,对他来说,这就好比开拓出一条到达灵性高峰的路径。就我努力研究所得的结论,它有两个阶段。

  • 第一个阶段,他尚未建立一种严格而系统的定义,所以良质的这一面是快乐的、充满成就的和富有创意的。他在我们身后山谷里的学校教书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光都处在这个阶段。
  • 第二个阶段则是因为一般人批评他对于自己所探讨的内容缺乏定义,于是他提出了对于良质的系统而严格的定义,从而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思想的层次结构。他付出了开天辟地般的勇气与力量方取得这一成就,完成这一切时,他感到自己对于存在与意识的解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件事都有无穷的假设,你观察得越多,你看到的就越多。

在另外一个班,他把题材改为钱币,每一个学生整个钟头都在奋笔疾书。而在另外一个班也是同样的情形。有的人会问:“需要写两面吗?”一旦他们能自己直接观察,就会明白有无穷的题材值得写,这是一种培养信心的训练,虽然他们所写的看似微不足道,但是终究是自己的作品,而不是模仿别人之作。做过这种练习的班级,学生所写出来的文章都流畅得多而且有意思多了。

斐德洛经过实验得出结论,模仿是一种真正的罪恶。在他开始教修辞学之前,必须先清除这种习惯。模仿似乎是一种外界的压迫,小孩子从来不会这样,似乎是后来附加上去的,也很可能是学校教育的结果。
这种见解听起来似乎正确,他越想越觉得错不了。学校教你去模仿,如果你不模仿,老师就给你很差的分数。而在大学里,情况就复杂多了,你必须要让老师觉得,虽然你实际是在模仿,但是表面上并没有模仿。你只是吸收老师指示的重点,然后再走自己的路,这样你就能得到高分。而原创的学生则可能从最高分到最低分都有,整个学校的评分制度都对原创不利。
他曾经和住在隔壁的心理学教授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方是一位非常有想象力的老师,他说:“没错,只有把学位和评分制度取消,你才能得到真正的教育。

一旦转变成这种学习动机,就会产生强大的爆发力,在没有分数和学位的教育机构里,学生找到了自己。他不会止步于工程学浅层的操作知识,物理和数学自然会成为他的兴趣,因为他清楚自己需要这些深层的知识。而冶金和电子工程也会得到他的青睐。他对这些抽象的学问熟悉后,就去研究其他的理论,虽然和机械不直接相关,但是也会成为他更大的目标的一部分。这个更大的目标可不是今天的大学所鼓吹的教育目标,在那里,虽然你得到了分数和学位,让人以为你有很高深的知识,然而事实上,只有你自己知道内在空空如也。(就和我学车一样。虽然当时拿到了驾照,但很明显我的驾驶水平能力根本还达不到上路的水平。)

这种结果让他证实了一个长久以来的直觉:越聪明越认真的学生越不需要分数,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对学问的本身比较感兴趣。而越懒惰越愚笨的学生则越需要分数,因为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否及格了。

当你在深山中越走越远时,冒险的渴望会逐渐被安全的需要所取代,大山是危险的,哪怕走错一步,扭了脚踝,你都会感受到自己孤立于文明世界之外。

爬山必须尽可能地少费力,不要着急,而要以自身的状况决定速度。如果你已经觉得很不耐烦,那就加快速度,如果有点气喘就慢下来,要在这两者之间保持平衡。当你的思想不再集中于行动的目标,每爬一步不是为了爬上山顶,你会发现,这里有一片锯齿状的叶子;这块岩石有点松动;从这儿不太容易看见山顶上的雪,即使越来越接近山顶。

这些都是你应该注意的事。只为了未来的某个目标而生活是肤浅的,生命萃聚在山的四面,而不是在山顶,我们脚下才是万物生长之地。

精神活动远比看电视有趣多了。大部分人只看电视,这真是很丢脸的事。他们可能认为用耳朵听到的一点也不重要,但是情形完全不是这样。(通过举例,让事情/问题更容易理解,而不是一上来就长篇大论,让人不知所云。)

如果你无法定义它,你又如何肯定它存在呢?
他的答案,在哲学上可被称为实在论。他说:“要证明一个东西的存在,可以把它从环境中抽离出来,如果原先的环境无法正常运作,那么它就存在。如果我们能证明没有良质的世界运作不正常,那么我们就能证明良质是存在的。不论有没有给它定义。”接着他把良质从我们所知道的这个世界中抽离出来。

朴质。一旦你把良质抽离出来,你就得到了朴质。缺乏良质就是朴质的精髓。

如果你把登上山顶作为目标,你会辛苦得多,而这只是名义上的目标,真正的目标,是体验登山的每一分钟,同样是到达山顶,却要愉悦得多。我们慢慢往上爬,不把怨怒背在身上。

我想我说过,我也读其他的书给他听,都是他不懂的书。步骤是这样的,我先读一个句子,然后他提出许多相关的问题,等到他对我的回答满意了,再读下一句。

良质并不是一种物体,它是一种事件。更顺耳了。它是主观意识到客观的存在时所发生的事件。

因为没有客观就无所谓主观。因为客观会让主观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良质就是同时意识到主客观两者时所发生的事件。

我想,在肖陶扩里我应该做的是,把斐德洛所走的方向简要地指出来,而不要加以任何的价值判断,然后再发展我自己的思想。

相信我,如果我们不从二元化的角度去看事情,而是从良质、心和物三位一体的角度,那么摩托车维修的艺术以及其他的艺术都会产生前所未有的意义。

对,他所做的对良质或道并没有什么帮助。受益的是理性。他展示的方法可以扩展理性的范围,涵盖了一直无法被理性同化而被认为是非理性的层面。

首先,斐德洛说过“良质就是佛陀”,这种断言如果是真的,就能为人类现在分裂的三种经验找到融合的理性基础,这三个方面是宗教、艺术和科学。如果能够证明这三者的中心术语就是良质,而良质只有一种而非许多种,那么这三种分裂的经验就有了互相交流的基础。

我猜,我始终不相信斐德洛走的是一条没有任何人走过的路。一定有某个人,在某个地方,曾经思考过这一切。而斐德洛是这么一个可怜的学者,可能他只是在复制一些老生常谈的著名哲学体系,而没有费劲去研究。

庞加莱下结论道,几何学的公理都是人为的“约定”,我们在所有可能的约定中所作出的选择是由实验事实所指导的,但是它仍保有自由之身,仅受避免任何矛盾的必要性所限。因此,也就是说,即使实验法则只是近似的,但这些法则所选择出来的假设却可以保持严格的真实。换句话说,几何学公理不过是伪装过的定义。

一个事实越普遍,越是值得珍惜。那些能够多次使用的比很难再次出现的更好。

什么事实像是能够再次出现的?简单的事实。怎么认出它们?选择那些看上去简单的。要么它是真的简单,要么就是那些复杂的要素不好辨认。在第一种情况下,我们极有可能再次遇见这个简单的事实,它要么独自出现,要么作为一个复合事实的要素出现。在第二种情况下,它也有极大的可能再次出现,因为自然并不是随意构建了这些情况。

庞加莱下结论道,不!一个科学家不会随意选择他所要观察的事实。他试图将更多的经验与思考浓缩成薄薄的一册。这就是为什么这本物理学的小书包含了这么多过去的经验,以及更多的预先知道结果的可能经验。

第一天我曾经谈到关心,然后我发现,如果大家不了解它的另外一面——良质是什么,那么我所说的关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想,现在重要的就是把关心和良质联结起来,指出关心和良质其实是一体的两面。如果一个人在工作的时候,能够看到良质,而且感觉到它的存在,那么他就是一个关心工作的人。如果一个人关心自己所看到的和手中所做的,那么他一定有某些良质的特性。

我告诉他,“卡住”是最常碰到的一种麻烦。如果你想一下子说太多东西,往往就会这样。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强迫自己立刻写出来,因为这会使你更写不出东西。你只要先把事情一样一样地区分清楚,然后每次只写一样。如果你一边想要说什么,一边想先说什么,就太复杂了。所以要先把它们区分清楚,列出要说的事,然后再排出先后顺序。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在精神上和生理上都可能被卡住——就像克里斯写不出信一样。以侧盖的螺钉取不下来为例。你翻遍了手册,想看看是否有任何说明能告诉你螺钉卡住了如何解决。但所有的说明都只用那种冷冰冰的技术腔调叫你把盖子取下来。这根本不是你想知道的。你也不是因为漏掉了任何步骤,才造成螺钉取不下来。
如果你有经验,可能会先抹上渗透力强的油,然后再用冲击钻。但是如果你经验不够,就可能会用一把自锁的水泵钳夹紧螺丝刀,用力拧,你以前成功过,但这回你却把螺钉的螺纹拧烂了。
本来你一直在想盖子拿下来之后该做什么,所以过了一会儿你才发现,原来以为螺钉被卡住了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现在问题可大了。所有的事都得停下来。
在科学界或是科技方面这种情形最常出现。就传统的维修观点来说,这是最糟糕的一刻,在你动手前最不想碰到的就是这种事。
操作手册对你来说形同废物。科学的理性也是一样。因为你不需要做任何实验来找出问题的根源。问题很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如何把脱扣的螺钉取下来,而科学方法在这个时候完全不管用。只有问题解决了之后,科学方法才好用。
这就是意识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了,你被卡住了。你找不到答案。机器发生了故障。就感情方面来说,你可惨了!你不但耗费了许多时间,而且最终没能解决。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应该为此而感到可耻。你应该把车子交给师傅,他知道该如何修理。
这个时候你又恐惧又愤怒,想用凿子把侧盖给敲下来。或者必要的话就用大锤子去砸。你越想越生气,甚至想干脆把车子从桥上丢下去,想不到这样一颗小小的螺钉,竟然彻底把你给击溃了。
这个时候,你面对的正是西方思想里最大的缺憾。你需要一个解决的方法,然而传统科学不曾教导你如何自己摸索着解决。它让你清楚地知道身在何处,也能够验证你拥有的知识,但是它无法告诉你该往何处去,除非你的方向只是过去方向的延续。因此创意、原创力、发明、直觉、想象——换句话说就是“不被卡住”——全在它的研究范围之外。

正如庞加莱指出的,对于所观察的事实,必须经过一种潜意识的选择。

技术人员的好坏,就像数学家的好坏一样,取决于他在良质的基础上选择好坏的能力。他必须懂得关心。传统的科学方法对此一无所知。很长时间以来,这种基于良质的预选择能力被全然忽视了,他们“观察”后得到越来越多的事实。现在,我们该重视这种对事实的预选择能力了。

传统的理性将世界分为主观和客观,把良质摒除在外,一旦卡住了的时候,任何主客观的事物均无法像良质一样,告诉你该往哪里去。

通过良质这个没有定义的中心,现实,从本质上说,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一旦你了解了这一点,就永远不会被卡住了。它虽然有形式,但是这种形式可以改变。

所以不应逃避被卡住的情形,它是达到真正了解之前的心灵状态。要想了解良质,不论是在技术工作上还是其他方面,放下自我,接纳这种被卡住的现象是个关键。无师自通的技术人员就是因为常常被卡住,才比接受过学院训练的人员更了解良质。因为他们懂得如何处理突发的状况。

解决的方法多得难以预估。一旦等你想出来,就会发现都很简单。但是只有在知道答案之后,才会觉得简单。(问题在于你怎么使用工具,而不在于你或是工具本身。)

你做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把它做得很漂亮,或是很丑陋。而你要想有高品质的表现,做得漂亮一点儿,就必须有能力知道什么是好,并且有能力理解实现目标的方法,也就是同时具有对良质的古典和浪漫的认知。

良质并不是外加在主体和客体上的,就像圣诞树上闪亮亮的装饰品。真正的良质是主客体的源头,也就是树木的种子。

古典的认知不应该仅套上浪漫的外壳。古典和浪漫必须从根本上融合在一起。

保持内心平静在机械工作中并不是一件小事,它是工作的核心。能够使你平静的就是好的工作,反之,则是坏的。

无论进行任何工作,都必须具有良质。要想知道什么是好,了解它为什么好,并且在工作过程中与这种好融为一体,就要培养内心的平静。如此一来,“好”才能出现在你的心中。

内心的平静有三个等级。其中生理的平静虽然有许多层次,但似乎是最容易达到的境界,印度神秘主义者就可以埋在地下好几天,却仍然活着。精神的平静,也就是消除杂念,相对来说不太容易做到,但是仍然可以达成。但是价值的平静,也就是一个人没有欲望,只是单纯地过自己的日子,这似乎是最难的。

在我们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时,就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和自己的工作疏离。我提到的那种优秀的技术人员就不会如此。据说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兴趣”,他在工作时非常“投入”,这种“投入”的原因就是,在意识的前沿,没有任何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疏离。“把它放在心上”“变成第二本能”“手随心动”——很多俗语表达的正是我说的意思,这里没有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因为这在民间一直都被充分理解,早已是常识,每家工作坊都有同样的认知。然而在科学界,几乎听不到这类语言,因为科学家的头脑一直受到规范的客观性训练,他们从意识深处屏蔽了这种思想。

当一个人没有与所做的工作疏离的感觉,就可以说是在关心自己的工作,这就是关心的真正意义——对自己手中的工作产生认同感。当一个人产生这种认同感的时候,他就会看到关心的另外一面——良质。

所以在维修摩托车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培养内心的平静,让自己不要和工作环境疏离,在做其他的工作时也是一样。这一点做到了,其他的一切就会变得很自然。

内心的平静会产生正确的价值观,正确的价值观会产生正确的思想,正确的思想就会产生正确的行动,而采取了正确行动的工作,便可使别人从中看到做事人内心的平静。

第一次拆卸部件可能会不顺利,因为你要花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应付意外的损害。但是毫无疑问,下一次你就会远远超过专家了。带着进取心从实干中学习虽然辛苦,但是你对它的方方面面建立了良好的感觉,这是专家不可能拥有的。

言归正传,避开陷阱的第一个技巧就是拿出你的笔记本,写下拆卸的每一个步骤,关注特殊细节,它们在安装时很可能出问题。这本笔记本上面一定会沾染许多油污,但是几次下来之后,写在上面的一两个字虽然往往看似不甚重要,却使你避免了很多错误,节省了不少时间。写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各个零件在左在右,以及上下朝向,电线的颜色和布线方式。而且,如果有某个零件磨损,正好记下来,以便以后一起采购。

第二个技巧就是在车库地上铺一张报纸,把所有的零件由左到右、由上到下排列整齐,和我们读书的顺序一样。这样一来,安装的时候,你就可以按照相反的次序进行,许多小螺钉、垫圈还有扣针才不会被遗漏。(慢即是快。)

良质、价值创造了世界的主体和客体。有价值才有它们。如果你的价值观是僵化的,你就无法接受任何新的事实。

如果你的价值僵化了,你所能做的就是放慢脚步——不论你愿不愿意,你必然会慢下来——但是你要做的是刻意放慢脚步,然后重新审视过去你认为重要的事物是否仍然重要……

如果你自视甚高,那么你观察新事物的能力就会降低。你的自我会让你远离良质现实。

从事机械维修,是没办法假装干得很好的,除非是去蒙蔽那些完全不懂行的人。

焦虑是另外一个陷阱。它是自我的反面。如果你确知做什么事都做不对,那么你就会很害怕。往往就是这个因素让你迟迟不敢动手,而不是懒惰。这个陷阱来自于急于求成,往往造成各种错误,你会去修理不需要修理的东西,去担忧假想中的困扰,然后作出各种荒谬的结论。你会因为自己的紧张而认定机器出了各种问题。一旦机器真的出现某些问题,就更验证了你起初对自己的低估,因而产生了更多的错误。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就会不断给自己各种打击。

要想打破这种恶性循环,我想你应该把自己的焦虑写下来,然后参考各种书报杂志。因为你有焦虑为动力,所以会很努力地研究。你越研究就会越平静。你要记得,你追求的是内心的平静,而不仅仅是把机器修好而已。

要想使上油、换油、调整之类的工作不再那么枯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们变成一种仪式。你可以抱着欣赏的态度做不熟悉的事,也可以抱着欣赏的态度做熟悉的事。

烦躁和枯燥颇为接近,但是它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低估工作所需要的时间。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几样工作是按照预期的进度完成的。面对这样的挫折,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烦躁。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变成愤怒。而摒除烦躁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设定工作时间。

尤其是新的工作,需要许多不熟悉的技巧,如果要赶时间,那么把预期时间加倍,然后降低过高的期望。整体目标的重要性要降低些,具体目标则提高些。这需要我们的价值观有弹性。在改变价值观的时候,通常会丧失掉一些进取心,但是这种牺牲是必需的,这总比因为烦躁而引发很多错误,最终导致进取心丧失殆尽要好得多。

或许学习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发现陷阱就停下来,仔细研究,然后再去进行手中的工作。

“无”不是表示一无所有,“无”只是说没有等级,不是“一”,不是“零”,不是“是”,也不是“非”。它表示在回答一个问题的时候,超越了“是”与“非”的等级,因而它所强调的就是不去问问题。如果答案不适合这个问题,就是“无”的现象。有人问禅宗的修行者,狗是否具有佛性。他的回答就是无。意思就是,回答是或否,都是不正确的,因为佛性超越了是或否的问题。

把给出“无”的实验视为“无用”是不公允的。“无”是一个重要的回答。它告诉科学家,他的提问容不下大自然的回答。他必须扩大他的提问所预设的答案空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答!通过这个答案,他对大自然的了解会大幅地进步,这是实验最基本的目的。我们可以断言,“无”对于科学的推动,比“是”或“否”要有力得多。是与否只是肯定或者否定某一种假设,而“无”告诉你,答案超越了你的假设,所以它能够刺激科学前进。其实这并没有任何深奥之处,只是我们的文化塑造了我们的判断,使我们对这种实验结果的评价不高而已。

你真正在维修的车子,其实是“你自己”。外面的那部机器和里面的这个人并不是互不相干的,它们会一同亲近良质或者远离良质。

第四部

实质是不会改变的,而方法则没有所谓的永久。实质和原子的形态有关,方法则和原子的功能有关。在科技的写作上,也有相似的划分:物理描述和功能描述。如果想把很复杂的机械结构描述清楚,最好先描述它的实质层面;它的次级组件和零件。然后再描述它的方法层面:按照次序执行的各项功能。如果你把实质和方法混淆了,那么读者就不可能了解你说的是什么。

质不是方法,而是方法所追求的目标。(想起一个词–故作高深。)

我问他:“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克里斯?我们必须一直走下去,一直到找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或者找出为什么我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明白吗?”

理性(logos)是逻辑一词(logic)的词根,是指我们对世界理性认识的总和,而神话则是指文明早期及史前人类的世界观。

是良质酝酿了神话的诞生。那就对了。那就是他所谓的“良质就是环境给我们的持续刺激,让我们创造出所居住的世界。其中的一切。其中的一点一滴”。宗教不是由人发明的,人是由宗教发明的。而人也创造对良质的反应。通过这些反应,人进一步了解了自己。你知道某些事后,良质就会给你刺激,你就会想把良质所给你的刺激界定下来,但是你必须根据自己的所知去界定。所以你的定义是由你的知识组成的。你是用已知来比拟未知,情形必然是如此,不可能有其他状况。于是神话就这样展开了。根据已知的比拟。神话就建立在比拟之上,比拟又建立在其他的比拟之上,层层叠叠,塞满了意识列车的车厢。神话就是一整车的人类集体意识,通过它,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才有可能。而良质则是引导这辆列车的铁轨,在这辆列车之外是疯狂的领域。他知道要了解良质就必须离开神话。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会出意外。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我现在看到了更多这种寂寞的表情。而这里是世界上最拥挤的地区之一。这似乎有些矛盾。在东西两岸的大城市里,寂寞的情形最严重。然而在人口稀少的俄勒冈州、爱达荷州、蒙大拿州和达科他州,你很可能本来以为人们会更寂寞,但情况并非如此。

我认为这是因为身体上的距离和寂寞毫不相关,造成寂寞的原因是心理上的距离。在蒙大拿和爱达荷州,身体上的距离虽然很遥远,人们心理上的距离却很近,而在这里正好相反。

造成这种寂寞的主要原因就是科技,就是科技的产品,像电视、喷气式飞机、高速公路,等等——但是我希望说明一点,真正的祸首并不是科技本身,而是科技所带来的一种趋势,物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在科技背后截然二分主客体的看法造成了这种现象。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费尽心力地讲述,怎样借着科技来改变这种现象。一个知道如何怀着良质去修理摩托车的人,要比不具有这种情怀的人有更多的朋友,而且他的朋友不会把他视为一个物体。良质总是能够消灭主客体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人无论做哪种枯燥的工作——说到底,任何一种工作早晚都会变得枯燥——当他卡住的时候,只要调整到积极的情绪,开始倾听良质的指引,悄悄地遵循它,心无旁骛,就能使自己手中的工作变成一种艺术。他很可能会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更有趣的人。而对他周围的人来说,他也不再是物体,因为他选择了良质。不只他自己和工作受到影响,在他周围的人也会逐渐改变,因为良质会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他手中的工作具有良质,于是会让人有不同的感受。感受到的人会觉得这种感受不错,就可能会把它传播给别人,这样一来良质就会不断繁衍开来。我个人的感觉是,这就是世界不断改进的方法:让个人越来越珍惜良质,仅此而已。

苏格拉底壮烈的牺牲和柏拉图举世无匹的著述所带来的世界,就是我们今日所知道的西方世界。如果不是在文艺复兴时期重新发现了他们对真理的观念,我们和史前时代人类的水准就差不了多少。科学、技术以及其他人类系统化的作为,都紧紧围绕着这一观念才得以建立。它是现代文明的核心。

“人是衡量一切的标准。”的确,这就是他所说的良质。人不像唯心主义者所说的那样,是一切的源头。人也不像唯物论者和客观唯心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是被动的观察者。创造世界的良质呈现为人和自身经验之间的关系。人是创造万物的参与者,所以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这一点很吻合。而他们也教修辞学——这也很吻合。

“是什么使希腊的战士表现得这样神勇?”基托提出这样的疑问,“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责任感——对别人的责任感,而是对自己的责任感。他们努力追求的目标被我们翻译成‘美德(virtue)’。然而,希腊原文却是‘卓越(aretê)’……这个词有许多值得讨论之处。它贯穿了希腊人整个的生活。”斐德洛想,这就是良质的定义,早在辩证学者拿它来制作文字陷阱之前的一千年就已经存在了。

他像被电击了一样。良质!卓越!一!这正是希腊智者所教导的!并不是相对主义的伦理,也不是原始的美德,而是卓越。早在理性教堂之前,早在本质出现之前,早在形式之前,早在心物之前,早在辩证法之前,良质就一直是绝对的存在。西方世界最早的一批学者,就已经在教导良质了。他们所选择的媒介就是修辞学。他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卓越”暗示着对生活的完整或唯一性的尊重,因而不喜欢专门化。它还暗示着对所谓的效率的轻视——它具有更高等级的效率,这种效率并不存在于生命的某一种才能中,而是存在于生命本身。

斐德洛想起梭罗曾经说过:“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有所获得。”这时他才第一次明白,人们凭借辩证法了解并统治了世界,结果却遭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损失。他曾经培养了自己在科学方面极高的能力,能够运用自然现象来实现自己对力量和财富的梦想——但是同时,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于身为世界的一部分,而非它的敌人这一事实的理解。

在求解了富克斯方程之后,庞加莱的数学直觉告诉他,这个解答是正确的。现在,出于同样的直觉,斐德洛知道,这个希腊的aretê就是拼出整个图案的最后一块拼图。但他还要继续阅读,以求完备。

现在环绕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头上的光环已经消失了。他们批评智者的行为——使用动之以情的说服性言语,潜移默化地使那些居于劣势的论辩(在他们这里是辩证法)表现得咄咄逼人。而此时斐德洛发现,他们一直在做的也正是这件事。他不禁想到,我们最苛责别人的地方,往往就是我们自己最深的恐惧。

而智者的尸骨早已化为尘土,他们所说的也和他们一样烟消云散。这些尘土被埋在覆灭的雅典和马其顿帝国的瓦堆之中,之后是古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接着是奥斯曼帝国,接着是现代国家——被埋得这么深,而且被蒙上了一层礼法、虚伪和邪恶,以至于只有很多个世纪之后出现的这个疯子,才发现了可以将前人出土的线索,同时恐惧地看清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路上一片漆黑,我必须打开头灯才能顺利地在雨雾中行驶。

在哲学教授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另一篇柏拉图对话被布置下来,题目是《斐德洛》。这个名字和我们的斐德洛毫不相关,因为他并不叫自己这个名字。这位希腊的斐德洛并不是智者,而是一位年轻的演说家。在对话当中,他被用来衬托苏格拉底。这段对话是讨论爱的本质以及哲学修辞的可能性。显而易见地,斐德洛并不是非常聪明,而且在修辞方面没有良好的品位,因为他引用了演说家吕西亚的一段很糟的讲词。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不过是替苏格拉底铺路,反衬出苏格拉底接下来的演说有多精彩。

斐德洛不属于任何宗派,更喜欢乡村的宁静,而非都市的嘈杂。他的个性很激进,几乎到达危险的边缘。有一次,他差一点用暴力威胁苏格拉底。“斐德洛(Phaedrus)”在希腊文中的意思是狼。在这段对话当中,斐德洛被苏格拉底所提出的爱深深吸引,因而被驯服了。

我们的斐德洛读了这段对话之后,被其中诗意的意象所感动,但是他并没有被驯服,因为他在其中还找到了一丝虚伪的气息。这段演讲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要批判修辞学所诉诸情感的世界。热情被视为理解的毁灭者,斐德洛在想,是否从这里开始,对热情的批判就深深埋藏在了西方思想之中。古希腊人思想和情感之间的冲突,在其他地方也曾被描述成希腊人性格和文化的基础,这一点很有趣。

理性教堂就像所有有组织的机构一样,并非建立在个人的优点而是建立在个人的弱点之上。理性教堂要求的并非能力,而是无能。一个无能的人才容易受教。而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总会带给别人威胁感。斐德洛明白,他已经错过了融入这个组织的机会,因为他拒绝臣服于亚里士多德的思想。但是这种思想似乎不值得他去尊敬,因为它是一种低品质的生活方式。

“怎样是写得好,怎样是写得不好——我们需要问吕西亚或任何一位诗人、任何一位演讲家吗?无论他写过还是将要写,无论他写的是政论还是其他,无论押韵还是不押韵,无论是诗歌还是散文,告诉我,我们需要问别人吗?”什么是好,斐德洛,什么又是不好——我们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们答案吗?

当然,试炼永远不会了结。人只要活着就会发生不愉快的事和不幸的事。但是我现在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只是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内里:我们赢了。情况正在慢慢好起来。我们几乎可以这样期待。

2005年
《华氏451》 [美]布·雷德伯利
《美丽新世界》 [英]阿道司·赫胥黎
《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 [奥]利奥波德·萨克·莫索克
《秘密花园》 [法]奥克塔夫·米尔博
《亨利和琼》 [美]阿娜伊丝·宁
《崩溃》 [尼日利亚]钦努阿·阿契贝
《源泉》 [美]安·兰德

2006年
《捕蜂器》 [英]伊恩·班克斯
《牙买加飓风》 [英]理查德·休斯
《看电影的人》 [美]沃克·珀西
《情陷撒哈拉》 [美]保罗·鲍尔斯
《相约萨马拉》 [美]约翰·奥哈拉
《母猪女郎》 [法]玛丽·达里厄塞克
《曼哈顿中转站》 [美]约翰·多斯·帕索斯
《万里任禅游》 [美]罗伯特·M.波西格
《荒凉天使》 [美]杰克·凯鲁亚克
《魔法外套》 [意]迪诺·布扎蒂
《面纱》 [英]W.萨默赛特·毛姆

2007年
《血橙》 [美]约翰·霍克斯
《破碎的四月》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校园秘史》 [美]唐娜·塔特
《独自和解》 [美]约翰·诺尔斯
《猎鹰者监狱》 [美]约翰·契弗
《孤独旅者》 [美]杰克·凯鲁亚克
《邮差》 [智]安东尼奥·斯卡尔梅达
《阿特拉斯耸耸肩》 [美]安·兰德

2008年
《能干的法贝尔》 [瑞士]马克斯·弗里施
《孤独天使》(《荒凉天使》新版) [美]杰克·凯鲁亚克
《跳房子》 [阿根廷]胡利奥·科塔萨尔
《失落》 [印度]基兰·德赛
《施蒂勒》 [瑞士]马克斯·弗里施
《人民公仆》 [尼日利亚]钦努阿·阿契贝
《斜阳》 [日]太宰治
《飞越疯人院》 [美]肯·克西

2009年
《瓦解》(《崩溃》新版) [尼日利亚]钦努阿·阿契贝
《亡军的将领》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情迷六月花》(《亨利和琼》新版) [美]阿娜伊丝·宁
《金色夜叉》 [日]尾崎红叶
《高野圣僧》 [日]泉镜花
《革命之路》 [美]理查德·耶茨
《路》 [美]科马克·麦卡锡
《荒原蚁丘》 [尼日利亚]钦努阿·阿契贝
《居辽同志兴衰记》 [阿尔巴尼亚]德里特洛·阿果里
《鞑靼人沙漠》 [意]迪诺·布扎蒂
《梦幻宫殿》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2010年
《米兰之恋》 [意]迪诺·布扎蒂
《天下骏马》 [美]科马克·麦卡锡
《印度之恋》 [英]露丝·普拉瓦尔·杰哈布瓦拉
《猜火车》 [英]欧文·威尔士

2011年
《平原上的城市》 [美]科马克·麦卡锡
《穿越》 [美]科马克·麦卡锡
《神箭》 [尼日利亚]钦努阿·阿契贝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万里任禅游》新版) [美]罗伯特·M.波西格

2012年
《路》(精装) [美]科马克·麦卡锡
《面纱》(精装) [英]W.萨默赛特·毛姆
《老妓抄》 [日]冈本加乃子
《萨巫颂》 [伊朗]西敏·达内希瓦尔
《邮差》(新版) [智]安东尼奥·斯卡尔梅达
《一个人的和平》(《独自和解》新版) [美]约翰·诺尔斯
《猜火车》(精装) [英]欧文·威尔士
《阁楼上的狐狸》 [英]理查德·休斯

2013年
《天下骏马》(精装) [美]科马克·麦卡锡
《御伽草纸》 [日]太宰治
《血色子午线》 [美]科马克·麦卡锡
《阿特拉斯耸耸肩》(精装) [美]安·兰德
《斜阳》(新版) [日]太宰治
《人间失格》 [日]太宰治
《源泉》(精装) [美]安·兰德
《晚年》 [日]太宰治
《已故的帕斯卡尔》 [意]皮兰德娄
《维庸之妻》 [日]太宰治
《奔跑吧,梅勒斯》 [日]太宰治
《一月十六日夜》 [美]安·兰德

2014年
《春雪》 [日]三岛由纪夫
《天人五衰》 [日]三岛由纪夫
《阿甘正传》 [美]温斯顿·格鲁姆

2015年
《飞越疯人院》(精装) [美]肯·克西
《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 [美]马克·吐温
《热与尘》(《印度之恋》新版) [英]露丝·普拉瓦尔·杰哈布瓦拉
《相爱一场》(《米兰之恋》新版) [意]迪诺·布扎蒂
《好色一代女》 [日]井原西鹤
《奔马》 [日]三岛由纪夫
《晓寺》 [日]三岛由纪夫
《离开拉斯维加斯》 [美]约翰·奥布莱恩

2016年
《一个人》 [美]安·兰德
《浪漫主义宣言》 [美]安·兰德
《她们》 [美]玛丽·麦卡锡
《亡军的将领》(精装)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长城》 [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
《紫苑草》 [美]威廉·肯尼迪

2017年
《理想》 [美]安·兰德

参考链接: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6811366/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读后感
http://www.ruanyifeng.com/blog/2011/12/zen_and_the_art_of_motorcycle_maintenance.html

如何评价《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这本书?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4683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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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有 3 条评论

  1. 浅谈《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https://mp.weixin.qq.com/s/rafDyfo9TPGHY9OfQx5bOQ
    `
    作者波西格大学时主修生物化学,后来对哲学产生兴趣,1950年前往印度学习东方哲学。回国后,在当地大学担任写作课教师。1961年,他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和临床忧郁症,被多次送进精神病院,接受过28次电击疗法。
    1968年出院后,他带着10岁的儿子克里斯,进行了一次长途摩托车旅行。他把旅行的感受和思考,写成了一本书《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Zen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
    由于连续被121家出版社拒绝,直到1974年,这本书才出版。但是出版后,销售量惊人,超过500万册,成为70年代美国十大畅销书之一,目前累计销售量已经超过1000万册。《吉尼斯世界纪录》称它是”世界上被拒稿次数最多的畅销书”。

    这本书讲述了作者与儿子及友人夫妇骑着摩托车从明尼苏达州到加州,跨越美国大陆在,在旅途中的见闻、与友人的分歧、关于摩托车的维修、与自己分身“斐德洛”的对话,寻求自我精神解脱、探寻生命的意义的过程。

    【一路上父亲以一场哲学肖陶扩的形式,将见到的自然景色,野外露营的经历,夜晚旅店的谈话,机车修护技术等等日常生活与西方从苏格拉底以来的理性哲学的深入浅出的阐述与评论相结合,进行了对形而上学传统的主客体二元论的反思,以及对科学与艺术,知识与价值,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精神与物质,机械论与神秘主义,西方与东方等西方二分法划分下的事物间的关系的思考。并潜入自己的过去,探寻在现代文明下自己精神的分裂的起源,完成了一次自我心灵与人类文明的探索。】—来自豆瓣

    波西格说:世界分为良质、心和物。良质是二元世界之外、也就是心和物、理智与情感之外的第三种元素,是能够把二元世界统一在一起的元素。良质是让人和世界能够和谐相处,人能够接受技术并且拥抱技术的关键。这像是唯心论的宣言,而它又超越了唯心论。作者主张良质一元论。

    作者在书中也提到了老子的道家思想,类似于一生二,二生三,生成万物。道是核心。在本书中良质是核心。

    那良质到底是什么?作者在书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定义。良质是一种内心的平静,全身心的投入,专注,而感受到的幸福。
    `

  2.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关于理性的丑陋、世界的本质、哲学的慰藉
    https://mp.weixin.qq.com/s/Pa0eYY91XSlNn3s99Wa30A
    `
    理性是二元论世界中的胜利者;
    但理性暴露出了自己的严重缺陷;
    回答方法论的问题需要回到哲学;
    Quality 才是所有事物的本质;
    由 Quality 入道。
    `

  3. 混沌的世界,与良质为伴 | 来自《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的启示
    https://mp.weixin.qq.com/s/GypbQBE2xC75UdVIABKWeg

    经典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有声书全本 〔美〕罗伯特・M.波西格
    https://mp.weixin.qq.com/s/OpYy4wZ54MgSPHmWtjxuoQ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生活是精神患者的摩托车
    https://mp.weixin.qq.com/s/MBTYCYEw2FX1fpVETx_eKA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分享稿
    https://mp.weixin.qq.com/s/o5zYNJAMAtxA_CTVzTUciA

    一只书评 |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https://mp.weixin.qq.com/s/F3Ge9hCremLfB_iZ1S73Ag

    阅读|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https://mp.weixin.qq.com/s/piSQ4tpxBm4T_1OkGubokA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有声合集
    https://mp.weixin.qq.com/mp/homepage?__biz=MzAwMjcyNjQ4Mw==&hid=16&sn=91ff448d53c6846356de801053488a0b&scene=1&ascene=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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